Elder Lu

我失眠,故我在

笛卡尔说过:我思,故我在。这位唯心主义的哲学家认为思想是人类存在的唯一依据,思想是高过肉体的。人类之所以和其余生物不同,不仅是因为根据圣经,人类是上帝按自己的样式创造的,更是因为我们所具有的思想,让我们拥有了灵魂。

然而,不同的人却对此有不同的见解。笛卡尔是西方唯心主义哲学的代表人物,而唯物主义哲学的代表人物马克思则说过:物质决定意识,意识反作用于物质,并称那些脱离实际的唯心主义观念为“形而上学”。顾名思义,太过形而上,就真的上不去了。

肉体和思想,物质和意识,究竟哪一个在先,哪一个更重要,这是众多哲学家、思想家、甚至科学家争论不休的话题。我也尝试去解释它,只可惜太过见识短浅,对这个问题,我无法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和解释。

荀子说:吾尝终日而思矣,不如须臾之所学也。终日而思也抵不过一瞬间的学习,这似乎是对思考的蔑视。不巧,我现在所做的,正是荀子老人家所说的无用的思考。当一个人开始思考思想和肉体,物质和意识的关系的时候,他要么是生命已经的得到了升华,要么就是太过无聊。

不巧,我现在是后者。

有的时候我会去想,究竟是人类的意识胜过这世界,还是这世界凌驾于所有人?“胜过世界” 是一个很有力的短语,就像耶稣在钉十字架前对门徒所讲:“你们放心,我已胜了这世界。”给人无限的慰藉。“人定胜天”又是中国自古以来的一个非常鼓舞人心的短语。与它类似,描述项羽、勾践等人的几句话“有志者,事竟成,破釜沉舟,百二秦关终属楚;苦心人,天不负,卧薪尝胆,三千越甲可吞吴。” 则见于各大学校的中高考百日誓师大会。这些话都告诉我们,有的时候,人类似乎真的无所不能。只要有人类的意志存在,天都可以被胜过。

人类的历史上,那些闪耀着无限光芒的伟人,让上帝也看到了人类的能力。牛顿统一了天上和地下,他证明了掉落的苹果和宇宙中行星的运动规律遵循同一数学方程;麦克斯韦统一了电场和磁场,他告诉我们这两者本是一体,并用一个方程组解释了所有的电磁现象;爱因斯坦统一了时间和空间,解释了四种基本相互作用力的来源,并试图用一个大一统的方程解释世间一切物理现象;而杨振宁,架起了经典和近代物理学的桥梁,使得爱因斯坦的大一统之梦离现实又近一步。

我难以想象,若是没有他们这些人的超乎寻常的智力,我们将会生活在怎样的世界。正是他们的思想,给了人类无限的可能。或许,看着他们,我真的可以认为,人定胜天。

然而,理智又告诉我,这真的不可能。如果说有独一无二的造物者上帝存在,那祂应该是全知全能、尽善尽美的,我们人类又能做出什么呢?如果没有那样的一个上帝存在,整个宇宙、宇宙中的生命、包括我们人类,全都诞生于一个随即的大爆炸——一个从无序到有序的过程,我们克服了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熵增条件,但我们做到的,似乎也只有此。既然我们的诞生于无序,那我们的存在,又怎么可能会有意义呢?

于是,我又想到,既然人类在整个宇宙之下显得如此渺小,我们的思想和感情,是否也不值一提呢?

中国古代的文人墨客,经常因为谪贬而借景抒情,虽从家国情怀到儿女情长无一不有,但其中有何不是来源于自己心中对某种事物的渴望而诞生的情感?王勃看着滕王阁的美景写下“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” 的千古名句,可这也掩盖不了他 “慕宗悫之长风” 的心切和 “杨意不逢,扶凌云而自惜”的怀才不遇的无奈;杜甫可以在岳阳楼上写下 “吴楚东南坼,乾坤日夜浮” 这样宏大的词句,可下句就笔锋一转,变成了 “亲朋无一字,老病有孤舟” 的小家子情怀。大文豪苏轼,在被贬官至黄州时,在赤壁之上,他可以有“寄蜉蝣于天地,渺沧海之一粟”的忘我豪情,也可以 发出“曾日月之几何,而江山不可复得矣!”的悲壮感叹。

有的时候,人类的情感之复杂离奇,让人类自己本身都无法理解。有些人都某些事物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,奉献一生,失去一切,无人理解,却也无憾终生。徐弘祖阅读大地,写下令后人惊叹的游记,并在死前感叹:“故虽死,无憾。” 正如别人问起登上珠峰的探险家乔治·马洛里为何要攀登的时候,他只给出一个简单的答案:“因为它就在那里!” 斯蒂夫·乔布斯说过:You have to find what you love. You have to trust something. 或许也正是他对探索、创新的热爱,让他过早离开了世界,留给世界一个完美的乔布斯,却让苹果公司的未来充满不确定性。

所有感情中,最无法理解的,便是那种对另外一个人的喜爱、爱慕、甚至狂热之情。爱情似乎是人类社会中最复杂的一个谜题,甚至对大多数人来说,它甚至要比那些数学和物理的未解之谜还要复杂。我也曾为情所困过,我也经历过那种狂喜和绝望、激情和愤怒揉和在一起所构成的复杂感情体验。因为,我们面对的是另一个活生生的人,一个你永远无法猜透其所思所想的人。这或许也正是人类的感情独一的特点——复杂,不可预见,永远无法找到规律。也正是这一点,让人类有了人性。

我究竟为何而在?这个问题,我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合适的解答。亦或许,它根本不需要答案。我们存在的原因不是因为外界,而是因为我们存在的本身。这不是什么拗口难懂的理论,因为唯一对存在的解释,就是它是自我导致、自我解释的。

但至少目前为止,我能在这里写下这篇文章的原因,不是因为我想思考人生的意义,也不是因为我突然变成了哲学家,而是因为,我失眠了。

或许,在现在看来,我失眠,故我在。

只要我还有人性尚存,继续撑下去肯定不是一个好主意。或许,睡觉可以成为我下一个存在的原因。

我失眠,故我在。戏语之中,有感慨,有无奈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19.6.26,凌晨时分,于加州Goleta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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